记者 王珍

3月23日，浙江大学共享与发展研究院院长李实在“中国发展高层论坛2025年年会”间隙接受界面新闻采访时表示，促进消费，不仅要提高居民的收入，还要有重点、有选择的把提高居民收入更多地放在提高低收入人群的收入上。

李实说，消费需求不足有两方面的原因，一是收入增长缓慢，二是收入差距过大。

“很多高收入人群，他们虽然有钱，但不愿意消费，因为他们的基本消费都得到满足。另外一部分低收入人群，他们想消费，但受到钱的限制，不能消费。在这种情况下，如果让这些低收入人群收入能够更快地增加，这样的话他们就会把增长的收入用于消费，这对于刺激消费应该会起到更大的作用。”李实说。

他在当天举行的“人口结构变化的挑战与机遇专题研讨会”上提出，要创造一切条件促使农村老年人到城市去养老。他指出，到城市养老有两方面的好处，一是相对于农村养老，城市养老服务的质量高，可以提高这些进城农村老人的生活水平和养老质量；二是城市公共服务体系较为健全，养老产业有规模效益，有助于进城农村老人养老的性价比。 

“在农村搞所谓集中养老，政府花了很多的钱，由于养老服务跟不上，一些地方养老院办起来都没人去，浪费了很多的资源，在这种情况下，农村的养老成本反而比城市要高很多。” 李实说。

为了实现农村老人去城市养老，他在论坛上提出了三个途径，并在会后对界面新闻进行了进一步的阐述。

一是为他们能够进城与成年子女一起生活创造条件。农村老年人进城与子女一起生活，享受天伦之乐，这应该是绝大多数中国农村老人优先选择的生活方式。这样做他们可以降低生活费用，在身体条件许可的情况下帮助子女做些家务，照料孩子，子女也乐意，也尽到了孝敬父母的责任。但是，现实情况是许多农村老人的子女都是进城农民工，基本上都没有住房条件把父母接到城市生活，他们许多人是住在工厂宿舍、建筑工地、合租房，不适合过家庭生活。而且，由于是外来人口，他们不能享受当地城市的保障房政策，住房条件差，不仅影响到生活质量，更是影响到他们与亲人的团聚，导致农村出现了大量的留守儿童和留守老人。二十届三中全会专门提出“推行由常住地登记户口提供基本公共服务制度，推动符合条件的农业转移人口社会保险、住房保障、随迁子女义务教育等享有同迁入地户籍人口同等权利，加快农业转移人口市民化”。如果中央的这一精神能得到尽快落实，城市中的外来人口，特别是农民工群体能够享有住房保障政策，能够住上廉租房，他们就有条件将在农村的父母接到城市一起生活。因此，解决农村老人进城养老要在为城市农民工提供保障房上下功夫。现在是一个好时机，房地产市场不景气，造成城市中大量的商品房供给过剩，有大量的房屋闲置，将这些闲置房屋转化为保障房，既解决了商品房过剩问题，又解决了外来人口住房问题，一举两得，何乐而不为呢？甚至可以说是”一石三鸟”，农民工有了住房条件会将父母从农村接到城市生活，又解决了农村老人养老问题。

农村老人进城养老还需要更多的养老资金。李实提出，可以通过土地换养老，这是第二条途径。老年人在农村生活，子女都在外头打工，家里有承包地和宅基地，那点地自己又干不动，荒在那儿，即使拿出去做流转也挣不了多少钱。如果他们能进城与子女一起生活，家里的住房以及宅基地也会闲置浪费。这是一种土地资源的浪费，往大里说会影响到国家的粮食安全，往小里说影响到农民的切身利益。在这种情况下，是不是可以考虑让农村老人用土地换养老保障。国家专门设置一笔专用基金，对放弃农村耕地和宅基地的老人进行现金补偿，有了这样一笔补偿金，他们进城会更有底气。此外，对于他们出让的承包地和宅基地可以有不同的处置方式，一种最简单的方式是直接归还给村集体，进行再分配，这样可以增加其他村民使用的土地资源。 

第三条途径是提高农村老年人养老金待遇。有了更多的养老金，农村老年人在城市养老可以更加从容和更有体面。“这也是最近一些专家提出来的，包括刘世锦老师最近也在说，用两年时间把农民的养老金翻番，从现在200块钱涨到400块钱，我也认为鉴于农村老年人养老金基数太低，应该大幅度提高。我认为涨到400块钱不够，能不能多涨一点，用两年时间涨到1000块钱，即使涨到1000块钱，1.2亿的农村老年人仍然是社会中最低收入群体。”李实说，这部分资金即使全部由政府负担，额外财政支出也就是1万亿元左右，占政府财政支出大概不到百分之三。更应该看到，这部分支出基本上会转化为老年人的消费支出，有助于提振消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