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梁启超“失肾记”的余波:中西医论战与最后的真相今日资讯

梁启超(1873—1929),是清末民初无人不知、无人不晓的重要学者,不但著作等身,其影响力也遍布政、学界。梁启超“失肾记”,缘于一次手术的失误,他是因为细菌感染而导致最终的死亡。他的“失肾”在当时社会引起了广泛的论争。

天津的梁启超故居

“失肾记”在当时社会上所引发的论争是广泛的,碍于篇幅,无法顾及很多报纸的相关言论,但对于作为西医对手的中医言论,则是中西医论战史中不可忽略的一页。简单回顾一下梁启超过去看中医的经历。民国元年时,梁回到北京,应邀参与许多演讲并接见许多宾客,他形容当日“各界欢腾,万流辏集”“为应酬苦极,夜不得睡,今日虚火涌上,牙痛大作”。他用了非常多中医的术语来描述自己的身体状况,他说:“每夜非两点钟客不散,每晨七点客已麇集,在被窝中强拉起来,循例应酬,转瞬又不能记其名姓,不知得罪几许人矣。吾演说最长者,为民主党席上,凡历三时,其他亦一二时,每日谈话总在一万句以上,然以此之故,肺气大张,体乃愈健。又每日坐车总有数时,车中摇动,如习体操,故胃病若失。”可看出梁很注意自己的身体状况,但每当繁忙、应酬众多或写作辛劳时,他的身体就会出现状况,这时中医就成为他调整身体的一种方式。

1918年,梁时年46岁,其年谱记载:“自去腊以来,先生治碑刻之学甚勤,故是岁所为金石跋、书跋、书籍跋最多。春夏间先生摒弃百事,专致力于通史之作,数月间成十余万言。至8、9月间已著述过勤,致患呕血病甚久,而通史之作也因此搁笔。”梁自言他常常写书写到“彻夜不眠”,这次甚至用功过度导致呕血。早在5月间已慢慢养成习惯,每天晚上11点以前必定睡觉,早晨6点以前必定起来,开始写书,一直写到中午,大约每天可以积稿两千余字。梁希望养成一种写作规律,他认为这种规律对身体好,有助于创作的工作。但9月时,梁因著述过勤,曾患呕血病甚久,他在和友人通信时谈道:“病初起本不轻,西医言是肋膜炎,且微带肺炎,盖蓄病已旬日而不自知,每月仍为长时间演讲,余晷即搦管著述,颇觉惫而不肯休息,盖发热殆经旬矣。后忽喀鲜血约半碗许,始仓皇求医,服东医药旬日,病不增而已,而憔悴日甚。老友(中医)唐天如自粤急难来相视,服其药五日,病已去八九,贱躯素顽健,必可无虑,再数日当全平复矣。病中饮食如恒(原注: 胃始终健),读书亦不少,知念谨闻。”朋友们并嘱咐梁启超“戒酒”与“少看书”,调养为先,但梁还是在病中迷上佛书,不肯罢手。引文中唐天如即一位中医,乃梁氏好友,梁在当时患病时曾去遍访中西医的治法,其自言服西医之药,病情没有加重,但却日渐憔悴。反倒是唐所提供的中药,梁服用了,自言感觉甚好,大赞其神奇之功。他说:“贱恙直至最近数日始服天如药,见效至速,或竟可痊愈也。……服天如药,日起有功,中秋后尝可出游矣。田村(西医)前尚言恐须以药针吸取肋膜之水,顷乃大讶其痊之速,自今以往,不敢菲薄国医也。”西医原本要用针来抽出肋膜的积水,当时很多肺炎、肺结核导致的积水,西医都靠抽吸,有时抽吸不当,甚至会呕出鲜血,而中医却给药即可,令梁氏与西医直呼“不敢菲薄国医”。“割肾案”后,直到1928年,梁都在看中医,也看西医,但似乎看中医都要偷偷摸摸的,不对外公开,多只在家书史料中呈现。

梁启超的“饮冰室”书斋

当时许多中医对梁的遭遇提出看法,如朱良钺指出,梁在手术后发表的《我的病与协和医院》,无非是希望说明疾病之真相和澄清社会上的误会,不过,文中却说“用X光机照右肾有一黑点,应该是肿疡物,但割下来却完全没有”,这岂不是梁承认西医的诊察不确实、医疗机械不可靠吗?那么,社会上质疑西医的声浪,是完全正确的。中医聂云台则说: 梁启超原本要让他的中医好友看诊,可惜晚了一步,代价为一颗肾脏,他说:“任公曾函约唐君往诊未克,致遭刮割,不知此腰子如何呼冤也。西人医术不讲病源,误事多矣。”至于拥护西医者则认为,梁之疾病,无论病因为何,清不清楚,都必须请大家认清:只有西医能有一个可能“研究得清楚”之将来,而中医是没有能力的。一位自称中学教员的作者指出: 人们不应该对科学失望,因为这是一场医学革命,必须相信科学的西医才有未来,而非中医,他还认为陈志潜质疑陈西滢的文字太客气了,应该更强硬一点。中医朱良钺认为,治病要以“最后的效果为效果”,他说他看过很多经过西医治疗的病患,当下都非常好,但几乎到后来都出了大问题,例如鼓胀症的放水、疬症的开刀等治疗,往往发生变症,这是“头痛医头”的机械性疗法;他还说,梁的身体一定会出现很多不好的并发症,这不幸言中了。

最为拥护西医者无话可说的,可能是手术后约半年,梁启超服用好友唐天如的中药,竟然好了大半。梁写下:“我的病真真正正完完全全好得清清楚楚了!”梁于1926年8月22日写信给女儿梁令娴报告病情,自从服了唐天如中药三帖后,小便颜色即转为正常,尿味也正常,没有血腥味了。并自言:  “前后共服过十剂,现已停药一礼拜了。总之,药一下去,便见功效。”当然,若犯劳累、睡眠少、伤心,则仍会发病,但服中药即好,这件事情就更映出西医“割肾”的无谓。这件事后来还在报刊上披露,连药方都一并附上了,《卫生报》记载:“任公在白戴河,唐君天如在长辛店,电约往诊,曰: 分泌胆经司之,今脉象左关涩、左尺弱,左寸浮大,以心不能收摄,而胆失分泌功能也。拟方服一剂,病年半矣,两剂痊愈,知友咸以为奇。”

梁也转述中医的说法,可资读者对照:“据天如说,病源在胆,因惊惶而起,胆生变动,而郁积结于膀胱,其言虽涉虚杳,但亦有几分近似。……天如说的病理对不对,(但)他的药真是其应如响,一年半之积痼,十日而肃清之,西医群束手谓不可治,而一举收此奇效,可谓能矣。”足见梁也认为中药功效卓著。民国著名中医恽铁樵认为,中医虽疗效卓著,但总说不出一个道理来,他引《梁任公演说集》云:“中医尽能愈病,总无人能以其愈病之理由喻人。”所以,他认为中医第一要义,在将古书晦涩之医理,诠释明白,使尽人可喻。但是,唐天如说了半天,其实也是在说明一种病因和症状之间的关系,仍未说病名,梁依然信之无疑,不得不说中西医论战虽壁垒分明,但病人在选择有效医疗时,中西医之间的差距还是不分明的,一切以疗效为依归;也可以说,病人多数时候是滑头的,不会只选一边,至少梁就不是像某些人宣称的,他“唯一”相信科学的西医。可惜,梁是在写给女儿的信中第一次揭露中药疗效,如果他当下即公开发表,预料一定引起更激烈的中西医论战。而且,中医这次的药方,也在两年后披露,《卫生报》公布方子为:“阿胶钱、泽泻钱半、当归钱半、白茅根三钱、小茴香钱半、肉桂二分、苦楝子二钱、焦黄连一钱、浮小麦三钱、黑蒲黄一钱。”唐天如在梁过世之前,其实一直都在帮梁调理身体。

梁启超卧室一隅

1926年9月14日,梁又写信给家人,谈到他曾拿“割肾”后复发后的血尿给伍连德(1879—1960)看,伍氏曾用现代卫生防疫之法阻止清末东三省鼠疫蔓延,可谓威震东亚,此次看过梁的血尿后,伍说:“这病绝对不能不理会。”伍返京后曾和克礼等医生商议,了解状况。等梁到北京再见着伍时,梁当时已服中药治好,伍连德大惊,并且“很赞叹中药之神妙”,认为目前当靠中药治疗。素来不鄙薄中医的伍氏,还把药方抄了去,唐天如当时是以黄连、玉桂、阿胶三药为主,有其他中医看过,觉得会将黄连和玉桂混在一起用者,“必是名医”,可见唐氏开药具有一定的水准。伍连德进一步表示,透过梁转述说:“手术所发生的影响,最当注意。他(伍)已证明手术是协和孟浪错误了,割掉的右肾,他已看过,并没有丝毫病态,他很责备协和粗忽,以人命为儿戏,协和已自承认了。这病根本是内科,不是外科。在手术前克礼、力舒东、山本乃至协和都从外科方面研究,实是误入歧途。但据(伍)连德的诊断,也不是所谓‘无理由出血’,乃是一种轻微肾炎。西药并不是不能医,但很难求速效,所以他对于中医之用黄连和玉桂,觉得很有道理。”梁启超言,伍连德证实协和说谎了。受了手术后一年后,梁还是回医院检察,医院的回复竟然是:“梁的肾功能完全回复了,只要节劳即可。”这完全是误诊,只有两个可能: 第一、梁的肾自己长回来了,其实留下的那个是坏掉的肾,何来功能回复之有?其次是第二种可能,唐天如的中药确实很有效。但协和的意思其实是: 手术成功,病人恢复良好吧。当然,血尿仍不算真的痊愈,时不时还来“拜访”一下,梁也是闲不下来之人,自言不想当废人,否则精神更痛苦,故其生活依旧忙碌。例如1927年5、6月间,梁批改学生成绩太劳,又逢王国维(1877—1927)自杀的刺激,就让梁启超连续血尿四十天。其间,梁有个肚疼、发热的,血尿也会来攻,但唐天如又特制膏方,同样能让梁康复。大概中西医“不公开合作”的结合,是梁生命中最后的诊疗方式吧。

1928年底,梁又因病求诊于协和,10月5日,自言从北京就医后返天津,途中感冒发烧,这对梁的身体是一次大警讯,随后又入医院医治,他说到:“这回上协和医院一个大当。他只管医痔,不顾及身体的全部,每天两杯泻油,足足灌了十天,把胃口弄倒了。也是我自己不好,因胃口不开,想吃些异味炒饭、腊味饭,乱吃了几顿,弄得肠胃一塌糊涂,以致发烧连日不止。人是瘦得不像样子,精神也很委顿。”可见他在西医院受了不少折磨。北京17日的新闻记载:“梁启超氏因历年研究学术。致身体衰弱,终有痔疮,及下血之症。在四年前,曾将肾脏割去一个,然未断根,在四个月前复大发,并咳嗽。”在天津治疗无效后,梁又再次于11月28日转往北京协和治疗,可惜之后就没有再康复过来了。

这次最后的检查,竟有惊人发展。梁入协和医院检查后,因患有咳嗽之症,被怀疑可能有“肺病”,当时通常是指肺结核,于是医方开X光检验,竟发现肺尖有许多斑点,遂将梁咳出的痰去化验,结果发现梁的痰内没有结核菌,反而有许多“末乃利菌”,再抽血复验,发现血内也有很多同样的菌。当时在协和的外国医士指,大概梁的宿疾都是此种菌作祟,并言:“惟此种菌,各人体中,均含有相当数量,本无毒性。惟梁氏体中特多。本无可疑,乃将取出之痰及血液培养,见其生长及蔓延均甚速,注入专供试验之鼠体中。不久即发现与梁氏同一现象之病症,始确知此种菌类,亦有致病之力。”但是遍查医书,都查不到此种菌类致病之纪录,只有某医学杂志,有记载因此菌而致病者,全世界只有三例,一死、一愈,另一人则缠绵终身,实为罕见疾病。但是要怎么进行治疗呢?当时也披露:“灭除此种菌类,惟一药剂为錪(碘)酒,而梁氏积弱过甚,又不便多用,杯水车薪,无济于事,故日趋险恶,诸医已觉束手,惟日打强心剂数次,保持梁氏之精神而已。”梁在最后的生命中,“病势转恶,寒热交作”,而西医则谓“药菌剧斗,太伤元气。”遂停药,梁于1929年1月11日下午2时15分逝世,其最终的死亡原因,是因为细菌感染、身体出现持续发烧的症状,不治而死。报刊报道:“梁氏晚年颇信科学能力,前经医生推断病端在牙,要拔三齿。三齿不愈,更拔其四,七齿既去,又割睪丸,均徒受痛苦。今由白克伦教授辨断,认为末乃利菌作祟,然而事势已迟,无法救治,于是梁启超于1月19日午后2时,超脱人间矣。”令人惊讶,梁氏被“割肾”之外还“割睪丸”,若非报道有误,就是梁启超真的还割掉睪丸,真可谓惨不忍睹,但现在还梁“清白”,原来是细菌作祟!

梁启超死亡的新闻

这段令人感到惊讶之病例,又让不少人将“失肾记”并在一起看了。当然,这时舆论似乎也将梁的血尿宿疾,与“细菌致病论”结合在一起,《卫生报》即载:“梁氏下血之症,从前医生说为肾脏出血者,亦证明系此种菌类所致。因肾脏出血,应系鲜血。而梁氏所下,多系积血也。”在实验的鼠体中,也确实发现和梁氏显现一样的病症。中医观此,则批评说,那为何之前不一开始就说是“细菌”导致?却在割掉肾脏后的三年,突然“发现”说是“细菌”导致,此真可谓“一误再误,终乃定案”。又质疑梁后来罹患的痔疮与下血症,本来就跟失去的肾脏无关,现在证实是细菌作祟,那么西医为何不道歉,并承认以前的诊断和手术的错误呢?而且,该中医将痔疮之治疗失误也归在割肾的头上,认为痔疮用手术割掉即可,中医的走方疡医,也可以治好,不知跟割肾有何相干,肾脏何辜?又,若为肾脏出血,应该内服西药麦角单宁酸之类的药,而不是割去肾脏;他说自己曾查阅西医书籍,从来没有一招叫割肾治疗法。我们必须注意,梁启超一旦入西医院,即便是梁的好友唐天如,也无法干预西医的治疗;在西医院中,当时是不允许中医看诊的。所以中医在看了梁启超的死因后,都表示非常不能认同,一位中医余不平(应为化名)阅读梁的相关报道后,自言以为会在医学上增加不少知识,但看完后却不禁拍案而起、失声大骂曰:“杀人者,西医也。”他质疑,如果这个“末乃利菌”(monelli)没有毒性,怎么杀人?相对地,“既有毒性,何不传染?”他质疑,如果这个菌在鼠体内蔓延迅速,可见菌毒很强,但怎么全世界只有三例?既然毒力甚强,却又说病例很少、不多见,这不是说法矛盾吗?为何“科学”不给个交代?

其实,民国初年的细菌论,也导致不少中西医论争的故事,例如民初一位著名的新闻学者戈公振在1935年过世时,也是身上一大堆细菌,最后西医也说,是感冒菌致死,引起中医一阵挞伐;因为,在医院死掉的人,身上恐怕有各种菌,到底哪种菌引起哪种病,西医并不能判断,当然就受到中医的攻击。其实,就在梁割肾前后,有一位农业大学学生之死,报载也说是手术时不慎导致病菌进入血中,最后救治不及。当时细菌的化验技术还非常粗糙,要能迅速精准判定“唯一”致死的细菌,在法定传染病之外,恐怕检验都非常困难。如果就后来我们知道的,梁的肾是被割错了,那么,梁的细菌导致病死说,也有很大的问题。回到梁的病,余不平还指出了:“治疗唯一药剂,厥为典(碘)酒,可发一笑,既知不救,何必打强心针?”该中医认为,碘酒根本无法入肺、入肾,能直接喝吗?真的可以“杀菌”吗?难道外擦的有用吗?所以说碘酒可以治疗,也属于废话,言梁启超身体衰弱不适宜用碘酒治疗,则更是废话。其实当时碘酒是用注射的,至于真实效果如何,笔者非细菌学专业,也无法评论对错,至于他说:“爱克司光不足恃,不论何种咳嗽,其肺组织发炎之处,镜检皆有斑点。”则是质疑西医X光检验之效果,他认为精准性不足,不过,梁启超已经撒手人寰,X光的问题,也就不那么重要,逐渐为人们所淡忘了。

(本文选摘自《大人之疾:近代中国的医疗和身体》,皮国立著,复旦大学出版社2025年3月出版,经授权,澎湃新闻转载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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