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没有家,我也要让他没有家!”
监狱宣泄室里,小海(化名)哭得血红的双眼布满仇恨,死死瞪着眼前桌面,咬牙切齿地嘶吼。
小海口中的“他”——浙江省金华监狱民警程义厚,此时正远在外省监狱交流挂职。
“我像个没有家的怪胎”
“我想象不出家是怎么样的,不知道出去后能住哪。”监狱团辅室里,其他罪犯正接受心理辅导,只有小海坐着,背微微佝偻,低着头,神色黯然。
父母长期在外打工,小海一直过着“流转”于亲戚家的生活。从小吃百家饭长大的他,日子过得并不好。
16岁时,小海父亲患肺癌去世,母亲也因癫痫病发作意外去世。更不幸的是,小海遗传了母亲的癫痫病,两三天就会发作一次,有时甚至一天发作好几次,小海在社会上饱受冷眼。
“我像个没有家的怪胎,没有人看得起我。”找了好几份工,因为身体原因,小海总被老板扫地出门。回老家,还要被亲戚责骂是克父母的窝囊废。
小海的精神崩溃了。
“很矛盾,想死,又害怕。”数次自杀,却都未遂,小海感觉自己越来越痛苦。
长期缺爱,让他害怕孤独,只要别人给他烛火之光,他就会倾其所有回报。长期缺爱,也让他敏感脆弱,对世界饱含怨怼,想要报复一切对自己冷漠的人。
因此,小海结交了许多“能给他带来好处”的社会朋友,17岁时就走上了以诈骗为生的道路。
“我的人生就像一摊烂泥,再也不会好起来了。”2018年9月,小海因诈骗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两个月,投入浙江省金华监狱服刑。
每时每刻都在想死法
“有时候,看着剪线头的剪刀,想死法。”入狱后,小海坚定地认为,自己已经是一个废物,是社会和家人的累赘。
总是躲在角落里发呆的小海引起了分监区民警的注意,将他带到了民警心理咨询师团队面前。
“监狱不仅是刑罚执行机关,更是教育挽救罪犯的场所。我们要帮助罪犯找到生活的希望,带他们走向光明,让他们能够找到未来生活的正确方式,还社会以安宁。”
正行需先正心。
2015年,监狱专门成立评估矫治中心,15名二级心理咨询师和409名三级心理咨询师团队,为罪犯进行心理矫治工作。
程义厚正是其中一员。
程义厚做团体辅助治疗照
一开始小海并不配合,程义厚也不勉强,只是不厌其烦地跟团队讨论为小海制定心理矫治方案。
“小时候缺爱的人,长大了就会一直被别人的爱羁绊,足够的温暖才能获取他的信任。”他的笔记本上细心备注着:要进行正确宣泄指导,求助者是一名创伤后遗症患者,怕黑、怕静。
一次次交流让小海对程义厚倾其信任,无话不谈。
“我能感觉到他真的关心我,外面的人对我好,都是想利用我。可他对我好,是真的想我变好。”慢慢地,小海开始主动找程义厚谈心,配合进行劳动改造。
好事多磨,在顺利之时总有意外出现。
新型冠状病毒疫情爆发,因疫情防控需要,程义厚无法进监与小海面对面交流,只能用书信形式维持沟通。
而此时,因组织需要,程义厚将被派往外省监狱挂职交流。
临行前,小海却将一封遗书交到了程义厚手上:“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信任的人,我告诉你一个秘密——我想早点解脱自己。”
他想自杀?
遗书信封
“必须汇报!确保监管安全是我们监狱人民警察义不容辞的责任!”第二天,程义厚步履沉重地走向了领导办公室。
听闻此事后,监狱领导立即决定,将小海调离原监区,成立心理干预小组,以便更好地接受专业医生的治疗:“服刑人员也有合法权利,首先要保证生命权。”
“他背叛我,他也别想好过”
“我永远不会原谅他!”宣泄室里,气氛剑拔弩张,小海一手紧紧握着眼镜,一手胡乱地在脸上抹着眼泪。
新的环境更安静,但对于小海来说,也更加陌生和无助。
“他为什么要背叛我!我唯一能掌控的,就是去死。他为什么连这个也要夺走!”
宣泄室照